【記者胡慕情專題報導】僅管許多新莊人對「保留樂生、新莊繁榮」的夢想嗤之以鼻，但世界各國早有轉型成功案例，被社會認為「搗蛋」的學生與青年們，更在捷運通車前就開始創造社區與樂生共榮可能。


樂生地圖好生活

為了解迴龍居民對樂生的看法，在媒抗活躍的一群網友決定在樂生拆遷前「補進度」，深入社區。Lala與荒山冷月和居民談過後，發現居民對樂生的印象皆來自媒體跟民代，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有替代方案。


Takayuki覺得，樂生每週辦理許多活動，但院內無法提供飲食，於是提議設計「樂生生活地圖」，供來到院區的人索取，促使大家到外界消費，「告訴她們樂生的事，讓她們知道我們是為了樂生而來！」


媒抗成員ioksin指出，7位成員分組進行，先從樂生院對面的巷子做起，把早餐店、餐廳與飲料店標示出來；進一步調查店家時，順便詢問店家是否願意到樂生販售？「直接到樂生裡面販售，就可以了解樂生是什麼樣的地方，回去後也許可以幫忙宣傳樂生。」


結束基本功夫後，張小丸便開始著手繪圖，店家旁有詳細開店時間以及簡單評語。荒山冷月是新莊人，她在社區造訪的過程中，不斷與民眾溝通，「雪隧開通，大家 都當天來回，礁溪民宿就沒落了，只剩溫泉能吸引人氣；新莊捷運開通，去台北購物看電影都很方便，還有誰要留在新莊消費呢？」


荒山冷月表示，當拿著印好的樂生飲食地圖（背面為樂生導覽圖）到餐飲店發送時，不論先前店家是否對她們有戒心，看到自己的店名出現在地圖時，「表情就像發 現自己受到重視一樣。」「樂生生活地圖」第一版完成後，在網路也另有迴響，部落客「小梅子」架設「樂生活，新莊資訊地圖」，以Lo-Sheng Walker為名提供另一種散佈管道。


「Lo-Sheng Walker」內除了以urmap呈現更清楚的店家資訊外，並有來自全台各地網友拍攝的樂生照片、網路串連資訊及樂生保留運動說明。ioksin說，地圖已被索取一空，許多學生也主動下載列印到處分送。


蔥油餅老闆看到Taipei Times記者賴昱伸按圖索驥地到店裡買蔥油餅時，眼睛一亮地問：「真的會看地圖來噢？」透過賴昱伸得知，原來有非常多人願意為了樂生來到新莊，笑瞇瞇地對店裡其他顧客說：「這傳單要拿啦，保留樂生噢！」老闆說，「可以雙贏，當然是不要拆。」


「黑米」使用者官九郎認為，這是一個讓新莊成為有主體文化與生活記憶社區的時刻，同時也是扭轉新莊與台北過去單一方向互動的邊陲與核心關係。「保存新莊文史基底，讓文史物質深化為社區意識，從文化上凝聚核心，才能擺脫被台北市以經濟功能定義的邊陲位置。」


星星˙老樹˙樂教育

除了文化，教育環境也是扭轉新莊附屬的重要關鍵。永慶房屋仲介張小姐說，現代人購屋不再只重視硬體資源，更看重整體環境。她評估新莊未來房地產將朝小家庭發展，若整體環境有綠地、或特殊教育資源或環境，將可吸引買氣。


社大教師林春華是土生土長的新莊人，十多年前意外透過樂生攝影展了解樂生院民悲喜歲月。在2000年時，樂生院遭拆遷消息開始散播，新莊社大辦理講座並發起認養老樹活動。林春華每場都參與，對樂生愈發了解。


當時社大辦理一項全國性活動，以老街與樂生院為主題，介紹「新莊國寶」，希望培育文史志工，林春華於是走訪樂生院多次，拍照、訪問、蒐羅網路資料，加以製作繪本的專長，畫出「樂生院的電動車爺爺」。


林春華過去的繪畫風格較輕鬆、可愛，「但畫樂生卻難以詼諧、趣味，對待這個地方，我是很恭敬的。」她的繪本第一張就是王字型的醫療大樓，詳細說明未來這裡如果拆掉後要做什麼；第二張則敘述癩病。


她指出，社大辦理「新莊國寶」活動時曾先進行導覽，發現許多新莊人對早已有效控制且幾乎不會傳染的疾病完全不認識。「要先講解，讓大家不害怕」。林春華說，只要了解癩病，「對院民就會有疼惜的感覺。」


林春華在繪本中敘述院民被騙、被迫進樂生的過程、院民湯祥明帶著社大教師參觀大風子樹。林春華說，她在繪本中特別畫出院民林葉阿嬤，「很多人都說樂生院民白花政府的錢，事實上，她們為台灣做了很多事！」


她指出，慈濟曾出版《一個超越天堂的淨土》，書中記載樂生院裏9位蓮友的故事，「樂生院友將國家給的微薄生活津貼累積捐出，幫助慈濟和其他機構。」921時，林葉更帶著藥包到處演講，只希望大家為希望工程盡點力。


繪本中也點出樂生建築之美，如日本的鬼瓦、台灣傳統建築特色的十三溝紋磚；尤其樂生院的棲蓮精舍建成過程相當感人，「那都是院民自己籌錢、募款蓋的。」林春華表示，當初院民自己整地添高，為了表示對佛堂的尊敬，每一塊搬來的石頭都用殘缺的手清洗乾淨，是相當好的生命教育。


她表示，樂生院的文史、建築特色，加上當初社大規劃的新莊老街以及中正路上沿線廟宇，不僅可規劃出一整條觀光路線，同時也是鄉土教學的好地點。林春華舉例 樂生院的老樹，其中一叢桂花高達3、4公尺，平常鮮少看到；院內也有松鼠、蝴蝶，「白天可做生態觀察，晚上可以觀星」，是相當好的教學資源。


樂享餘生有尊嚴

其實20多年前，日本多摩全生園也曾因電車駐車場興建計畫而遭迫遷；為了都市發展而忽略人權、歷史，樂生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案例。然而近年世界 發展潮流逐漸轉向文化觀光利用，加上醫療史的缺乏，各國多將麻瘋院村保留、轉型，做為珍貴文化資產，及見證人權史的活教材。


位於美國路易西安納州的卡比爾療養院，政府本來在1998年意欲關閉，但遭到院民反對，後來政府把療養院設施一半轉型為受虐兒童收容機構，並做出完善的回 歸社會生活補助及配套措施，其中一大半的居民仍住在院內附近，安享晚年，並有28位居民留住原來的家園，與年輕鄰居共生。而韓國小鹿島則發展成觀光園區， 每年有18萬人次參觀。


日本全國漢生病人權組織領導人森元美代治表示，有為的政府，必然會為了消除歧視而努力。日本政府非常積極進行衛教宣導，全日本的療養院都會固定和社區居民 交流，「連小學生都知道癩病不會傳染。」此外，則是在療養院所舉辦藝文活動，如插花、吟詩、卡啦OK等，讓療養院所的美好環境也能提供社區居民使用。


森元美代治表示，新大樓並不是「惡」設施，對這些長期缺乏完整醫療的院民們來說，其實彌補過去的不足，也提供週邊居民方便。「但醫院終究與療養院所不 同」，森元美代治表示，既然新大樓的規劃原就是醫院，何不順其自然，改為綜合醫院，「變成綜合醫院後，必然進用更多人，相對可提供週邊居民工作機會。」


他直指，就連中國大陸全國共625所療養院，都沒聽過這樣的迫遷狀況，「台灣的情況不但不可思議，也是最強烈的偏見與歧視行為。」森元美代治表示，保留樂 生院，對台灣長期的永續發展絕對利多，希望台灣政府能傾聽來自人民的聲音、觀看世界的腳步，停止樂生院迫遷，讓院民樂享餘生。（連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