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好久沒去的樂生,中正路已經很平整,捷運站口的主體也已成形,離坐捷運來樂生的日子不遠了,不過樂生已經不是樂生。


騎車進樂生的時候迷路了。走上捷運局留給院民走的凹凸不平根本就是工區的A道路,過了好一會才認出來─啊,我左手邊這裡原來是以前升旗台的位子啊?王字型大樓忽然離得好遠,水泥邊坡像暴露狂一樣,讓人一望就想撇頭說:噁心。




圍籬上再度貼滿標語,從「全區保留」到「公開審議90%」,然後是「蘇貞昌承諾跳票」、「葉金川請出來」,現在,只剩下「人權不繞路」。一路將車子騎到合作社旁停著,剛好遇到C,他劈頭說:「同學,妳變成出版社推銷員喔?」手上提著的是好重一袋,由台北縣教育局出版的新移民繪本,「沒有啦,拿來給樂生圖書館的。」我說。


幸好還有圖書館噢。


和C兩人坐在木椅上,他說衛生署的人已經來了在新大樓,「那你怎麼不去?」C說人太多了,但我想他也許有一點累了,聽到的話都是一樣的吧。我們倆個就這樣往下望,竹雅舍已經消失了,從七星舍這樣的置高點看去,正好是捷運,以及許多許多的,房子。


雖然早就知道的但是,當竹雅舍消失了,真的消失了然後顯露出遠方那一棟棟水泥房子時,還是覺得這一切真像是一部寫實小說。C忽然開口說,他和楊儒門昨天去嘉義玉山旅舍,老闆余國信硬是租下了這個老房子開始經營起另一個社運基地,「要是樂生也留著…」C環視一圈後說:「一定比玉山旅舍更漂亮!」


昨晚C在玉山旅舍附近繞,發現那裡保存了許多老宿舍建築群、舊火車站、這間旅舍還有嘉義役郡所,若從現在的嘉義火車站緩緩騎單車繞,「一天的行程剛剛好充份地享受和認識嘉義。」現在,來到樂生不用一天了,但要看什麼呢?


風好大,呼呼地吹,樹都不見了,院民要求的便道便橋通通不會實現,我邊想著這些揚塵的指數不知道多少,有人會監測嗎?應該不會吧,因為這些院民不被當成是人,一直到現在都是,所以,才會明明退無可退,還被說「你們真的是要求太多了」。


本來,還蠻同情捷運局北工處副處長方壯勵的。覺得他為難,確實樂生的一切也不是他的決策和他的影響力所能造成,但為什麼,連一點點同情這些已經退無可退的院民的柔軟心都沒有?為什麼可以對我們說:530方案做成的保障院民的權益只是「原則」?


好奇怪,原則不是一切事情的基礎嗎?如果沒有一定要在樂生這塊地蓋機廠的原則、如果沒有102年一定要通車的原則,樂生今天會這樣嗎?




院區到處擺滿了危險請勿靠近的牌子。是誰把這裡弄成一個這樣危險的區域啊,到底是誰?樂生已經沒有桂花飄香了,九月正是桂花的季節,如今沒有了呢。


唯一慶幸的是,熬渡過早年不忍卒睹的生活的院民們,依然堅強。藍阿姨似乎康復了不少,戴著斗笠的她臉被曬得紅撲撲的但還很精神,我問「阿姨妳好點沒?」她說好多了,沒事了!只是不能吃得太油葷。我再問:「但妳看起來瘦了耶?」藍阿姨撫著臉笑,「苗條一點好啊!」


至於阿添伯還是一樣的帥,穿著兒童營的藍色T恤,很亮眼,像抓著夏天的尾巴那樣發著光;呂阿伯這次和大家在一起了,文章阿伯也是。其實,院民與我們期盼的,也不過就只是這樣「不要分開」,這樣簡單的事而已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