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裡,那就是我的目標。」

起飛前在Hello Kitty的候機區,下飛機才發現搭乘的飛機也是Hello Kitty,眾姊妹
鬼叫簡陰魂不散,讓人嗤之以鼻的庸俗物事為何緊緊跟隨。但等待領行李巧遇機上鄰座那名男子而他開口搭訕,確認簡以及疑惑已被留置在過去。並非搭訕掀起任何激情而是面對搭訕並無「當對人負責」的緊窒感。由負責二字延伸而出的是自由。終於可以無有罣礙無有負欠,心中一道清晰無比的聲音閃過:「自由。且妳將比過去更加自由。」

一年之中眾人疑惑的經歷其實讓自己更加肯定過去不是消耗而是積累。這次不需藉由摧折軀體亦即肉身毀敗之死才得以抽離。愛的深切與耽溺不需成正比。背轉的姿態可以愈來愈瀟灑並趨近美。

如此確認是因在這陰冷節季裡淋雨走路總是笑著。縱然出了機場穿出地鐵在清晨和W走在冷風颯颯的巴黎仍有不真切的感覺。探望在倫敦唸書的S是最初始的原因,但無須耗費如此漫長的時間。確定一個月旅程的時候和簡的關係依舊纏繞,但那已是形式而非實質,秋日的歸返於心中早有清晰定義即使他們質疑:我要分辨那無限底延長物事的羈絆是否唯一。必須找到專注寫字的基石。

先是標定。才有起步。

任何人都有怯懦。為了承諾決定在暮春時季辭職,但能毅然決然是因簡當時作為親密者的心理支持。縱然心裡清楚沒有人能代替自己寫下任何一個字,字的生滅全然操之在己。其次是寫字者對人的詮釋是否可以武斷,我還沒有自信。簡錯綜複雜的自欺摧折某程度來說是迷人的練習。

人間行走過於艱難。處處轉角,抉擇不斷,希望往往背叛而悲傷未曾?這個疑問在過去一年貫穿小我大我。對於堅定在無可挽回境地之中直視輪迴且出入自得,尚且無法爐火純青。所以把自己推到那裡去。那裡。無法對他人言說的境地,被恥笑為愚蠢的善的極端因為信仰馮內果:做個虐待狂。不管故事中的主角有多甜美純真,讓悲劇降臨在他們身上,讀者才得以明瞭他們的本質。」

字的本質。我的本質。

秋末的時候落淚道別。並非基於無法擁握,而是被詮釋的角色甘於墮落。誠實的限度在哪?善美是否粹?觀望的每個眼神、寫下的每一個字,是否有任何作用?留在原地沒有答案。直到離開。

在不斷死而復生的古城走路以後明白卡夫卡。起飛、降落,地域與時區轉換。不同世界四個字跳地理的疆界成為抽象。界線不是隔離而是蛻變的瞬間,若學不會跨越死生的技藝,若無法注視、投入而後抽離,並賦予祝福與想像,寫字就將棲身在缺乏誠實且軟弱偽善虛妄之處,就無法洞察,遑論修復。

理解這件事之後輕盈非常。

來到巴黎前,到淡水有河Book一趟,書店主人686贈我一本相當厚的精裝書皮空白筆記本:「我想送這個給妳,現在愈來愈少人用筆寫字。」

離開巴黎,在2013的倒數兩天來到倫敦,S送了她在西班牙走路時買的鉛筆輔助器: 「當鉛筆削得太短,接上這個,就可以繼續書寫。」

在無邊的空白繼續。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開始。